Thursday, July 07, 2005

盲眼手錶匠三

  很多教徒視「進化論」為洪水猛獸,因為它和舊約《創世紀》裡提到的神在七天裡創造萬物的說法有衝突。但如果不太執著於聖經的一字一句,而僅視之為metaphors的話(我常覺得聖經是寫得很優美的文學作品),則進化論和基督宗教並不對立。因為進化論只不過在試圖解釋,宇宙「由無變有」是依什麼規律來進行的,而沒有解釋為何規律是如此。(科學家從來只問What is the principle,不會問Why the principle is like this? 中學時讀理科不明這個道理,常常對「科學是求真理」這個講法感到迷惑)進化論者雖指「天擇」是沒有目的性的,但創造論者又何嘗不可以說:是神定下這「天擇」規律的,其背後目的,是為了讓「人」最終被進化出來?〔這其實是一種稱為theistic evolution的講法。〕

  我常覺得,創造論者若因某一事與聖經的內容相衝突,而不願意去理解它的話,甚至無論反方提出任何理據都必定指責反方是錯的話,那他豈不成了一個盲從、迷信的人?聖經經過大量的翻譯再翻譯,歷經的時間又這麼長,當中因各地文化差異而出現的誤譯/不能譯/錯誤理解的情況,一定多不勝數。〔就我所知,所謂童貞瑪利亞也是個誤譯〕我作為一個沒宗教信仰的人,實在無法同意聖經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說了一大堆題外話和嚕囌,且回正題。

  《盲眼手錶匠》一書裡所提到的Culmulative selection概念,很大程度解決了困擾進化論的其中一個爭議,即Complex Design的問題。但是,反對進化論者仍然會覺得,無法接受物種由無眼進化到半隻眼,由半隻眼進化到一隻眼。譬如書中引述了某典型反進化論的說法:

  If the cornea is fuzzy, or the pupil fails to dilate, or the lens becomes opaque, or the focussing goes wrong, then a recognizable image is not formed. The eye either functions as a whole, or not at all. So how did it come to evolve by slow, steady, infinitesimally small Darwinian improvements? Is it really pausible that thousands upon thousands of lucky chance mutations happened coincidentally so that the lens and the retina, which cannot work without each other, evolved in synchrony?

  這段說話又一次錯誤地將進化論等同了lucky chance mutations。不過,它也同時點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某些器官看來太渾然天成了(譬如眼睛或鳥的翅膀),如果器官是進化而成的話,我們實在很難想像半隻眼或半隻翅如何可能!

  但是否真的如此難以想像呢?Richard Dawkiins以眼這例子作反駁,指出晶體和視網膜不一定是雙生兒。一個生物如果沒有晶體,只有一個如pinhole camera般的器官,牠看到的影像質素也許很差,但無論如何牠都會比一個完全盲的生物有更大的生存機會。而如果在漫長的歲月裡,剛好因為基因突變而令一丁點透明的東西生在pinhole上,令影像變得較為清晰的話,則在「天擇」原則之下,這丁點東西將很可能進化成晶體,然後慢慢進化成「渾然天成」的眼睛。至於其他器官的進化,也是同樣道理。

  Cumulative selection為各種生物的complex design提出了一個科學的解釋,但進化論仍有幾個具爭議性的問題:

  第一,現時發掘到的化石,是否支持以上「漸進式進化」的講法呢?譬如化石學家有否找到一些眼睛末進化完的生物化石?或翅膀未完全成型的物種?

  第二,一個物種會不斷改良,似乎不難接受;但到底一個物種是如何變成另一個物種的呢?又是否有化石的證據支持?

  第三,就算我們同意物種是由進化而來,可是生物進化過程的第一步到底是如何出現的呢?換句話:地球上的第一個生命體是如何出現的呢?因為進化論裡不存在一個創造者,第一步的出現只能是一個純粹的偶然,也就是說,非有機元素的偶然聚合,竟能產生可以複製自己的細胞!這個「偶然」是否太令人難以致信呢?〔之三〕

1 comment:

Anonymous said...

精釆!看來作者先已處理了有關[intentionality]和[causal mechanism]和[resultant]的關係.
要解釋complex adaptive systems 的演變, 早有發展完備的理論,真的無必要訴諸目的論.

比方看看在水質變壞(人工污染)過程中,[盲蟲]如何取締[魚霸],水鬼升城隍... 如果毒死下游體質較差的人...我(身為基督徒)才不夠膽推論是誰的心意...

還有大量更有趣的例子:例如大陸板塊分裂/氣候或地質轉變---某個動物族群被長時期分割,在汰弱留強的過程中,因環境條件不同,結果出現平均高度的偏差...結果重遇之時,交配已很不方便...無法重新融合. 在這回事上,也許不用過分揣測是誰的意思...

作為metaphor,進化論很多概念很好用.不少學者已借用來理解政治制度的演變.
不過,要進一步提升為model,那才是困難之處.因為要重整出具有普遍性的過程和機制往往不易...

好...還有最刺激的[生命之源]問題. 請快續! 急不及待!